趣谈扬州方言中的称谓

历史和未来

“爷”在扬州话里,是对于比父亲年龄小,却是父亲同辈人的尊称。在普通话里就是叔叔的意思。

在家庭内部，侄儿称呼叔叔，即父亲的弟弟为“爷”，“小爷，爸爸请你星期天到家里吃饭。”这是侄儿称呼最小的叔叔。若父亲有弟兄几个，且父亲在弟兄中排行最大，那么，称父亲大弟弟为二爷，二弟弟就是三爷，依次类推。对外，若是较为亲近的长辈，比如，对街坊中比父亲小的长辈亦可以称呼“爷”。“三爷：电影票替你买到了，就是位置稍微靠后了点。”这位被称为三爷的人是邻居家的长辈，因在家里排行第三，故称呼三爷。

▲何伟 摄

奇怪的是,“爷”后面加一个叠字，变成“爷爷”，（即父亲的爸爸）却不是扬州话里的称谓。在扬州话里，对爷爷则称呼“爹爹”。

如果在“爷”前面加个“太”字，成为“太爷”，在扬州话里则是子女对父亲爹爹的称谓，也就是普通话里的老祖，是重孙子对老祖的尊称，通常要在前面加一个字，叫“老太爷”。对外，则不太受辈分的限制，只要对年龄比较大的老年人都可以尊称为老太爷。比如：下雨天，在路上看到一位耄耋老人独自打着伞走路，便关切地提醒他“老太爷，今天下雨路上有点滑呐，你走路小心点啊。”

单独看“太爷”这个词，觉得很单纯,不就是对老年长辈的尊称吗？其实，非也。如果在它的前面加上其它形容词、或后面加上名词，用在不同的场合，则会产生不同的语意，还有那么点趣味呢。且看：

一、“太爷”前面加个“大”字，成为“大太爷”。但是，此“大太爷”断不能理解为仅比“老太爷”晚一辈的长辈。

扬州的一些家庭，有时候，弟兄之间当着面不大习惯以哥弟相称，要么是直呼其名，但，如此称呼，哥哥对弟弟可以，如果弟弟对哥哥直呼其名，则显得不够尊重了。既然不习惯以哥弟相称，而直呼其名又受一定的限制，那么相互之间也就以大太爷或是二太爷……相称了。这样，反而显得轻松随意,没有太多的顾忌。甚至，父母也这样称呼自己的儿子。老大喊老二吃饭了，一般这样说：“二太爷呀，不要忙了，先吃饭吧，吃过了再忙。”而弟弟对老大亦然：“大太爷呀，刚才有个人找你的，说是你原来的同事。叫什么的？我一时打了个叉忘记了，待我想想看。”

除夕，儿女到父母家吃团圆饭，都到了，就缺老二，父亲就问：“大太爷呀，二太爷今天还在忙什么呢？你打个电话催催看。”

熟悉的朋友间亦可以如此相称，某一天在街上遇到了大哥的朋友，对方问道：“你家（读ga，下同）大太爷在家啊？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了。”答曰：“大太爷不在家，前几天出差去了，还没有回来呢。”

▲何伟 摄

“大太爷”的称谓曾一度被人在官场上俗用，成为某些单位、甚至机关对有权势的一把手的称呼。下属当面尊称其某某长，私下里却称“大太爷”。比如：“哎吆，春节快到了，不晓得发什么福利呐？”“不晓得吔，大太爷这项时会议多，大概还没有忙到这事呢。”“大太爷忙，二太爷（指二把手）可以问哎”“大太爷不关照，二太爷恐怕做不了主。”这里俨如将人民的公仆当成了封建主子了。

二、“太爷”前面加个“小”字，成为小太爷，通常是长辈对隔代的孙子辈小孩的称谓。

看到邻居家姑娘一个人回娘家，没有见到孩子，老街坊关切地问：“姑娘，你家来了，怎么没有看到小太爷的？”“在他奶奶家跟几个小朋友玩呢，不肯来。”

小孩子调皮、不听话，将房间里翻得乱七八糟，奶奶不免嫌烦，喊道：“小太爷哎，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的（dai），看看瞧，被你弄的哪像个房间啊。”这里含有对小孩子讨嫌而批评的意思。

三、“太爷”后面加个“妈妈”，成为“太爷妈妈”（其中：第一个“妈”字读“ma”,第二个“妈”字则读“mai”）。“太爷”和“妈妈”这两个名词叠加后，其性质就变了，不再是一种称呼，而成为了一种因使用场合不同，语意也不尽相同的语气词。

同事、亲朋，或者同学聚会，大家都到了，唯独某人姗姗来迟，在座的人中有人说“太爷妈妈，你怎么弄到这晚子才来的？大家都在等你半天了”。这里含有嗔怪的意思。

大妈手上拎着一袋鸡蛋往家走，快到一巷口时，冷不丁从巷子里跑出一个毛孩子，差点就撞到大妈了，不免把大妈吓了一跳，差点摔倒：“哎呦喂，太爷妈妈，你把我魂还要吓掉了呢，小乖乖，下次不能这样跑哦。”这里含有受惊吓的意思。

某人放下已打好一大半的毛线衣，去忙别的事了。她那刚刚学会打毛线衣的闺蜜，不免手痒痒的，拿起毛线衣就打，却把花型搞错了。某人发现后不免抱怨“太爷妈妈，你不要再给我添乱了好啊！”。此处含有责备的意思。

“太爷妈妈”一词多出于女性之口，男人使用的颇为少见，毕竟，如果男人用的话，不免生出一种娘娘腔的味道，总给人怪怪的感觉。

你看，一个“太爷”的单词经过如此组合，竟然派生出好几种意思来，足见扬州方言之丰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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